第02版: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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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麦收情结

□ 魏翊恩

俗话说:四月芒种麦在前,五月芒种麦在后。家里不种地已有近30年,但一到麦收季,便会唤醒我那挥之不去的麦收情结。

我的家乡在阳谷县阿城镇陶城铺村,这里是阳谷县唯一临黄河的村庄。刚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那年,生产队清理地块,逢地要每家分一块。有的地块比较长,土质有差别,就得截成两段再分。我家四口人分得五亩多地,一共是37块。最大的一块是四分地,最小的一块也就一领席大小。土地零散,耕种时,大多靠铁锨来翻整。收麦时,就得靠人工用镰刀收割。有的进出地的路都没有,只能把麦子捆起来,一捆一捆地扛到大路边,再装到地排车上拉回家。我们村东面和南面是黄河大堤,有十几米高。上堤的路虽是斜坡,但还是很陡的。一家两三个人,要把一车麦个子拉上去,是十分困难的。装好了车,只有在路口那里等同村过往的人帮忙推上去。要是去得早或晚,就得少装点,一家人将其拉上堤,有时还需要人工扛到大堤上一部分。光是收割运送,没有三五天,也忙不完。那时候刚刚分到地,没有见过这么多属于自己的麦子,高兴劲就甭提了,什么累啊、苦啊,统统忘到脑后了,有的只是对白面馒头的憧憬以及抑制不住的欢笑声。

生产队原来的打麦场,分到二十多户家庭名下,大家都去那里打轧,光麦垛就堆放满了。有的人家在路边,有的在地头辟出一块地来当场院。为了方便看管,我家就把自家院子当作打麦场。这也带来了另一个问题,就是院子里一般进不去多大的风,没办法扬场。父亲就把轧好的麦子装好,拉到黄河大堤上,扬出麦糠来。把没轧好的麦穗头和麦糠,分别包好拉回家。等麦收完了,种上了玉米等秋作物,有了空闲时间,就会选个好天气,再把麦子拉到黄河大堤上,暴晒一天,到下午太阳偏西的时候收起来,回家装到囤里。这个麦,才算正式过完了。人们都说过麦扒层皮,一点儿不假。

记得1992年麦收时,周一早晨我五点出发赶到位于阳谷县城的工作单位,点完名后,就给领导请了假,往家赶。五个多小时,来回一百五十里地。十点多,我又下地割麦子了。劳动,是最好的减肥良药。过麦时我胃口特别好,吃得多、喝得多,一天还能掉一斤膘,一周时间能减七八斤。

收麦时最盼望能有几天好天气,紧打紧收,确保颗粒归仓。《水浒传》第十六回白胜在黄泥岗挑酒时唱道:“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麦收时才真的能体会到什么是火烧、汤煮。麦收时节,骄阳似火,干枯麦叶上的尘土,随着镰刀的挥动,直往鼻子里钻,真有火燎的感觉。熟了的麦子个个麦芒如针,刺到手臂上又疼又痒。上有烈日,下有尘土,收麦就是一种历练。最怕的还是天气不好。麦收时节,时常会出现雷雨天气,给麦收带来不便。记得有一年,那天下午天气很好,天气预报也没说有雨。觉得天气没问题,也许是太劳累了,父亲说:“后院的麦子打回懒场(在地上摊开晒,不堆到一起)吧,天气挺好的。”谁知道,我们刚睡下不久,就听到震耳欲聋的雷声,风裹着雨突然袭来。我们一家人,急急忙忙起来去堆麦子。雨来得猛、下得急,转眼间就把我们淋了个透湿,麦子也被淋了。麦子堆好了,雨也停了,星星又眨起了眼睛。父亲苦笑着说;“晴了好,晴了好,明天是个好天气。”更为惊险的是另一次,也是夜里遭遇雷雨天气。麦收后,我家在房顶上晒麦子。白天摊开,傍晚收堆盖好,直到晒足成色,再放下来入囤。可是夜里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七十多岁的父亲,用筐装上几块砖头,登着梯子,爬上屋顶。我妻子在屋顶上蹲着接父亲递上来的砖头,就这样,父亲爬上爬下十几趟,才加固好防风雨的塑料布。

一到麦收季,我就忘不了亲友和乡邻的无私相助。没有他们,我家过麦就难以过得顺利。大姐家离我家有七十多里地,一到收麦时,定好时间让他们来,他们全家人赶着车,一早就会准时赶到。有一年,他们一家定好了周六来,可是前一天夜里下了雨。我不禁想,大姐一家还能来吗?到了下午一点,他们还是来了,因为路上不好走,他们比平时多花了很长时间。那些年,我家过一个麦,大姐家就得过两个麦,而且还得赶七十多里地的路程。收麦,要用很多农具,还要用到牲口,需要借用乡邻的。20世纪90年代之后,有的乡邻陆续购置了三轮车、脱粒机、小型收割机(只把麦子割倒),在我家麦收时,他们给予无私的帮助,至今让我难忘。直到1997年,我在阳谷县城有了房子,家里才不种地了,也不用麦收了。后来麦收时,我会去大姐家帮忙,直到她家用上收割机,我才真的不用忙麦收了。

麦收,充满了艰难和困苦,但是正是这艰难和困苦锻炼了我。麦收,还让我们加深了亲情,收获了浓浓的乡情。我多年没有参加过麦收了,可一到麦收,闻到麦香,那些往事就会涌上心头,劳累的苦涩味道虽然已经渐渐淡去,但是那浓浓的亲情和乡情,却像一坛陈年老酒,越久越醇,越久越香。

2025-06-05 2 2 聊城晚报 content_70686.html 1 我的麦收情结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