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白 桃花红
聊城 小堇
微雨,杏花,似乎是清明的标配。可清明前夕进入园子,争先恐后挤进眼睛的是梨花白白桃花红。
一树一树怒放的梨花,在春日的狂风里傲然吐蕊。旁边一树一树粉色桃花,兀自盛放。举目望去,那本该杏花满枝头的地方,已开始长出嫩嫩的绿叶。过不了几天,渐渐丰满起来的叶子中间,一粒粒的青青杏子就会探头探脑起来。
漫步在白白梨花和红桃花中,想起早已化作春泥的粉白杏花,内心怃然。这是母亲的花朵。如今,花朵年年如期绽放,而母亲却不在了。
母亲就长眠在这个园子里。并排住在母亲上面小格子里的,是爷爷奶奶,三人依旧在一起,仿佛生前。这些花朵,也是爷爷奶奶的花朵。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们在这个园子里生活和劳作。走过母亲曾日日走过的葡萄长廊,便想起一串串如葡萄般晶莹的日子;走过母亲曾日日走过的葫芦长廊、向日葵长廊,以及那些有着各种姿态各种花朵各种果实的幽静小路,想起母亲看向它们的温柔目光;还有那绚丽的樱花园、海棠园、樱桃园,以及千岁果园、金银花园,便看到母亲伴着一路鲜花走过果实和落叶的每个日子。而早春的一树树杏花,随之而开的梨花和桃花,总会令母亲欣喜于每一寸时光。
爷爷留给我的最深刻的一个“镜头”,就是提着马扎去园子,刚走到门口,听到我叫一声爷爷,立刻停住脚步,倾着身子,歪着头冲着我笑,说一声“你来了,赶紧家去吧”,又扭过头去,走进园子,坐在树莓旁边的瓜果长廊下,仰头看着头顶上被阳光漂染出金黄的各种瓜果,低头喝一口绿茶,抬头和一群老头侃大山。
奶奶是最爱花的,不但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种满了各色植物,养出艳丽的大小花朵,还常常到园子里去。就算到了不能行走,也几乎不认人的时候,还会闹着要去园子里。轮椅在大片的樱花下穿过,再穿过大片的牡丹芍药花田,奶奶的表情快乐而安详。遇到熟识的人,即便已经叫不出名字了,也还会开心地笑着,要去握握人家的手。奶奶的笑容如樱花一般轻柔,如牡丹一样雍容。
如今,斯人已矣,可是花朵依旧。所有那些曾经无法承受的生命悲伤,此刻,也慢慢安静下来,心里想的,嘴里说的,都是往日那些温暖的时光,都是温暖时光里温暖的你们。
不是所有的缅怀都必须伴随着眼泪。不管天上还是人间,我们的幸福,肯定是你们最乐意看到的。
站在白白梨花和红桃花前,所有的过往都呼啸而来,就如此时的风。原来,母亲从未远离过,而爷爷奶奶,也一直在我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