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艳平

“奶奶”这个词，几乎是我24年人生里出现最多、意义最重大的词。

我绞尽脑汁思考了许久，仍然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描述这两个字。慈祥、和蔼、善良，都不足以表达这两个字对我的意义。

我想，即便是世界上最好的文人墨客在面对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也将词穷。

奶奶快80岁了，她的脚步日渐蹒跚，面容也逐渐苍老。但在面对我的时候，她却从没有示弱过，家务活、大小事，她都应付自如。

从2011年到现在，我腿上的褥疮时好时坏。最严重时，我高烧40℃，浑身发冷，感觉像是在冰冷的水里呼吸，心口一阵一阵地疼。一开始，我还能勉强忍着，最后只能嚎啕大哭，在床上打滚。

恍惚中，我看见站在我床边的老人——那就是我的奶奶，她满头白发，嘴唇蠕动，我却根本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碰巧家里没有其他人，奶奶一步一步走到隔壁村子找来了医生。

十几年、100多个月、3000多个日夜，奶奶给我化了脓的伤口清洗、上药。有时，她面对的，是连我自己都受不了的腐肉味道。“妮，疼不？”我看到了奶奶眼角泛起的泪光。

儿时的记忆已经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七八岁的时候，奶奶走到哪就把我抱到哪。直到我越来越大，她越来越老，再也抱不动了。

自打毕业以后，我的脾气越来越不好，有时候一天会发好几次火。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发火，甚至发完火自己也后悔。

面对我的火气，那个白发苍苍、日渐老态的老人总是沉默不语，只是围着灶台，想着法给我弄好吃的。

她弯着腰，步伐缓慢，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无奈。仿佛只有看到我多吃点饭，她才能好受一些，担忧才能少一些。

我是个不擅表达的人，即使是小时候写作文，也不敢触碰自己的真实情感。从小到大，我的世界里离不开奶奶。我想，纵使我有生花妙笔，写出再多动人的文章，也永远无法描绘出我的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一次通过写小说挣到钱后，拿着几十元的稿费，我并没有多么欢喜，但看到奶奶吃我用稿费给她买的东西时，才真正感觉到喜悦。

有时候，我对着窗外的柳树发呆，常常会想这个老人为我做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更是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爱我的人。

思索了一圈，还是想不明白。

春天又到了，看一眼地里冒出的翠绿嫩芽，我都会愁思几番。“奶奶”这个词也许需要我用一生的时间来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