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衍会

母亲在小区广场排队做核酸检测，突然一阵眩晕，摔倒在地上。经在场的医护人员紧急处理，初步检查，并无大碍。父亲打来电话，让我陪母亲到医院做个检查，起初母亲坚决不去，老说自己没事。我一听急了，直接请了假，将车开到母亲家楼下，再三动员，她才勉强同意。

路上，我免不了要数落她一番，母亲讪讪地说：“这不是知道你们上班忙吗，还得请假，我又没什么大事，可能就是站得时间长了，我以后注意点儿就行了……”

到了医院，母亲因有腰椎管狭窄的老毛病，爬楼梯不方便，我便扶着她坐电梯。人很多，母亲又矮，我站在后边，伸手护着她。出电梯时，怕人挤，母亲腿脚又不利落，我便牵起她的手，用胳膊作支撑，这样母亲走得也能稳当些。

大庭广众之下，我牵着母亲的手，明显感到她有些不自然，胳膊僵硬，几次试图抽离我的手掌。我只得用力攥住她的手。我侧过头，映入眼帘的是母亲的头发，发质尚可，虽然有白发，但并不多。这对于年过七旬的母亲来说，是很难得的。母亲也说过，她二十岁时生了我，还梳着一条油黑发亮的辫子，人瘦、肤白，村里人都说她生得美。而今，母亲体态臃肿，步履蹒跚，再也不是我记忆中风风火火的模样了。

我牵着母亲的手，走得很慢，心里波澜起伏，有担心，也有感慨——母亲真的老了。先去验血，做心电图，再拍头部CT，母亲的手粗糙，在我的手中，小小的，但很温暖。如她的人，在儿子的搀扶下，有些许无助，却安心。验血和拍CT在一楼，心电图在二楼，一路走下来，我就一直这样牵着母亲的手，整个过程不到一个小时，我却觉得仿佛走过了漫长的岁月。

认真想想，有多少年没牵母亲的手了呢？似乎从我上学以后，就再也没有过。时间真是残酷，转眼间，母亲老去了，自己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这些年来，尽管隔三差五去看望，但却从没有像今天这般离她这么近，感受她手掌的温度，感慨光阴流逝的无情，甚至还有对未来的一丝丝恐惧……

在等待检查结果的时候，我坐在母亲身后，百无聊赖地刷手机，却总有些心神不宁，不时抬头看看母亲。母亲可能是累了，也或许是在担心，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期间，我几次下去取检查报告，好在一切正常。医生给开了点药，我带着母亲坐电梯到一楼取药，这次我很自然地牵过母亲的手，母亲很配合，任由我牵着她，步子轻快了许多……我的心里暖暖的、柔柔的，我希望母亲能一切安好，希望今后自己还能经常这样牵起母亲的手，做母亲的依靠，也依靠母亲。

牵起母亲的手，就是牵起了漫长的岁月，牵起了明媚的春天，牵起了浓浓的爱，牵起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