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粞粉青团
■ 马雪芳
母亲今年已96岁高龄,却耳不聋、眼不花,走路腰板挺得笔直,不但生活自理,还在房前屋后的空地上种满了蔬菜。从小到大,母亲给我做的小吃不计其数,但50多年前母亲做给我吃的粗糙的粞粉青团的滋味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50多年前的一个春日,我去村西找小伙伴三官玩。只见三官正坐在屋檐下,大口吃着青团。看着三官一脸享受的样子,我心生羡慕。
三官的母亲彩凤阿姨发现我看三官吃青团时,就立即停下手中的活儿,去灶间拿了两个青团,说:“阿四(我的乳名),尝尝!”我激动地接过一个青团,迭声说:“谢谢彩凤阿姨,谢谢彩凤阿姨!一个够了,一个够了!”彩凤阿姨说:“吃吧,趁热!还有一个拿回家给你娘尝尝!”我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也像三官一样吃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吃到青团。青草的香味满嘴满鼻子都是,团子皮醇糯、有嚼劲,团子馅——红赤豆沙暗香、甜蜜。啊,我敢说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团子了!
回到家,母亲正在天井里切猪草。我把彩凤阿姨送我们娘俩青团的事与母亲说了,再把手里的一个青团递给她。母亲先问:“你有没有谢谢彩凤阿姨?”我认真地说:“这怎么能不谢呢?”母亲这才接过青团,咬了一小口,说:“好吃,好吃!”却把剩下的青团还给我,说:“我今天饭吃得多,这青团还是你吃吧。”啊?这么好吃的青团母亲竟吃不下,我再吃两个也不在话下。吃罢青团,我对母亲说:“娘,明天你也给我做青团吃吧?”母亲愣了一下,答应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母亲拎了一只圆眼篮子,说去自留地里采摘做青团用的浆麦草,我自然也要跟去。村后的自留地麦子一片油绿。母亲双手拨开麦子,轻轻踩进去,弯下腰,一下一下,一把青青的浆麦草就被她掐在手里了。
回到家,母亲把洗净了的浆麦草放在脸盆里,她左手扶住脸盆,右手推揉起浆麦草,很快脸盆里有了墨绿色的汁水。母亲抓尽了脸盆里的草渣后,就拎起放在灶间条桌下的一袋粞粉,解开袋口,往脸盆里倒起粉来。我着急地说:“娘,你拿错粉了。这是粞粉,应该用糯米粉的。”这时,母亲停住了倒粉,看着我的眼睛说:“阿四,我们家没有糯米粉,只有一点粞粉。我们家不能与彩凤阿姨家比啊。”我看着母亲,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到最后,因我家只有红赤豆,既没有红糖也没有白糖,母亲做出的青团只能是无馅的圆饼子。她一边把青色的圆饼子码在锅里垫上,一边告诉我彩凤阿姨家的情况。原来彩凤阿姨家屋后有个大竹园,村东还有一片树林,每年靠卖树收入不少,自然就买得起糯米和白糖了,而我家人口多、家底又薄,能吃饱肚子已不易了。这时,灶间里起了白雾,青饼子的清香飘得满屋子都是。
听了母亲的话后,当我吃着她用粞粉做的青团,虽然表面粗糙、没有一点甜味,口感也不能与彩凤阿姨家真正的青团相比,但依然觉得幸福感满满。
长大后,母亲做过很多次真正的青团,唯独那次的粞粉青团,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