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海平

麦子泛黄，风吹麦浪，沙沙做响，“咕咕咕咕”的声音又在原野的空气中飘荡，那颗颗圆润饱满的青杏也在慢慢泛黄。

一望无垠的麦田承载着庄稼人丰收的希望。丰厚的麦田里，一棵面条菜在麦垅倔强地伸出了长长的躯干，顶着紫红色的花朵。一棵杏树苗，隐蔽在麦垅中，舒展着柔嫩的叶儿努力向上生长。看到它，不由心生爱意，小心翼翼把它挪走，栽在自家院里，盼望着来年开花结果，尽享其美味。可事与愿违，由于疏于对它的照管，第二天，柔嫩的杏苗就被院子里的鸡、鸭啄光。望着死去的杏苗，不免心疼、惋惜，希望也随之破灭，化为泡影。顺势抄起一根木棍，对鸡鸭们追赶着又打又骂。

农村的孩子没有精美的零食，村民家中几棵枣树、梨树、苹果树结的果子是他们最好的美味。可这零星的果子仅能打打牙祭，不能满足孩子们的味蕾。

记忆中，村西徒骇河两岸有多种树木，几公里的河岸上绿树成荫、郁郁葱葱，远远观望，像一片茂密的森林。紧挨河岸的北面有一片二十多亩的果树园，种植着梨树、杏树、苹果树……承包这片果树园的是邻近朱庄村的一位老人，他60多岁的年纪，精瘦的身躯，背微微驼，面庞红润，精神矍铄，走起路来风风火火，人送外号“刘猴精”。此人以园为家，一年四季精心养护着这片园林，尤其是果树挂果期间，在园林寸步不离，两只敏锐的眼睛关注着园林的分秒变化，时时提防着馋嘴孩子对果子的破坏。尽管他再敬业，可也阻挡不住馋嘴孩子的偷食。芒种节气一到，青涩的杏子渐渐泛黄，褪去了苦涩的味道，酸甜可口的滋味早已成了孩子们的念想。初夏的中午，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热浪阵阵袭人，村里几个馋嘴顽皮的孩子，小田、小勇……他们怎能被这炎热的天气阻挡，趁着刘老汉午休期间，盘算着如何进入果园吃到酸甜的果子。计划生成后，他们把一个布兜套在脖子上，然后弓着腰，压着猫步，屏住呼吸，悄悄向果园一步步靠近。来到园子，费上九牛二虎的力气把围挡的木条、铁丝扒开，露出一个大大的豁口，快速钻进果园，看准一棵硕果累累的杏树，尽情地采摘，完全忘记了刘老汉的存在。此时的刘老汉午休醒来，他下意识觉察到果园的异样，扯起嗓子，拿着木棍，一路叫骂着向他们奔来。孩子们看到了刘老汉的到来，像猴子一样敏捷，一溜烟地逃之夭夭。他们躲在隐蔽处，忘情地吃着来之不易的青杏，酸涩的滋味刺激着每一根神经，口水四溢。他们来回转着圈圈，嘻笑着，品尝着，足足解了馋、过了瘾。

第二天，小伙伴们在一起玩耍时没看到小田，只听到小田母亲在一群大娘、大婶面前不停地唠叨：“你说我家这熊孩子，昨晚又拉又吐的，肚子胀得像个鼓，他那个难受劲啊，折腾得一宿没困着。”众人问起原因，小田妈气哼哼地说：“还不是贪嘴吃了太多的小酸杏。”

每次看到小田他们狼吞虎咽吃酸杏的样子，我也禁不住垂涎三尺，但每次接过小田给的杏子品尝，那酸酸的口味又让我打颤，这样的口味我总不能接受。最让我得以解馋、酣畅痛快品尝一番的，是姥姥村上那棵杏树王结的大黄杏。

记忆中姥姥村南地里有一棵杏树，这棵杏树是书奎舅舅家的，听他讲这棵杏树有将近50年的树龄，具体是哪一年栽种的已无从知晓。它粗壮的树干，需要六七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才能围拢过来。宽厚肥大的树冠向四下延伸，遮天蔽日，郁郁葱葱，结的果子圆润、肥厚、甜软。初夏一到，村民三三两两在树下遮阴避凉，啦着闲呱，好不惬意。懵懂的我每次跟着姥姥、表哥来到杏树下，姥姥把一块清凉软滑的油毡布铺在地上，我们就势而坐。姥姥一手摇着蒲扇，一边给我们唱着古老的歌谣：“月亮圆，明晃晃，开开后门洗衣裳。洗哩净，捶哩光，打发哥哥上学堂。读诗书、念文章，红旗插到咱门上，看那排场不排场。”我和表哥入迷地听着姥姥唱的歌谣，不时哈哈大笑。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点点缝隙撒向地面，阵阵风儿裹挟着杏儿的馨香。劲风一吹，那成熟的黄杏扑沓沓落地，捡拾一个品尝，甜甜的、软绵绵的味道直抵心田。为满足我们的馋欲，书奎舅舅敏捷地爬上杏树，尽情地采摘，个个圆润、饱满，香甜熟透的杏子让我们垂涎三尺，爱不释手，尽情品尝！

杏肉中含有多种有机成分以及人体必需的维生素，杏的功效比较多，既可以生吃也可以用药，但因为其中含有苦杏仁苷类成分，所以如果大量食用以后，经过分解代谢之后可能会生成氢氰酸，具有毒性，所以杏子不要过量食用。民间有谚语说得好：“桃养人，杏伤人，果子行里抬死人。”这句话道出了食用不同水果时应注意的事项。如今想来，小田当初又拉又吐的症状确是食用杏子过多而引起的。

久居城市的我，已多年没能走进麦田感受一下风吹麦浪的丰收盛景。麦田里的面条菜、杏树苗，那片园林和看果园的刘老汉，在我的记忆中已被定格成美好的画面，成了永久的回忆。和姥姥在一起的幸福时光，书奎舅舅家的那棵杏树王已成了永久的怀想。芒种一过，脆生生、甜丝丝的瓜果已成熟上市，那诱人的大黄杏又吸引我的眼球，勾起了我的味蕾。买几斤品尝，甜、绵、软的美味又让我找回了逝去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