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弓车

必须长出一双翅膀

这一双翅膀必须是透明的

在树与树之间穿梭时

即使无意间触碰到时光最为柔软的部分

也会转瞬间被绿色缝合

必须筑一个巢，在参天大树的梢头

能够随手扯一片白云当被褥

能够揽着阳光，静听天籁

这巢并不简陋，在天与地之间

坐拥云卷云舒，静观日升月落

必须化为一缕风，一缕清风

从黄沙中过滤了近半个世纪的风

不含一丝杂质，除了清香

除了被鸟鸣充溢的横断面、纵断面

除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几条涟漪

必须化为一缕月光，上弦月的

爱抚每一片绿叶，并让它们颤抖起来

为了初生的情愫，或者前世之约

这是一种古典的爱，柏拉图的爱情

我在这里坚守着，每月重复一次誓言

必须将血化为透明的，像树一样黏稠

听懂每一棵树的方言和土语

呻吟和呐喊，歌与哭，爱的絮语

我可以流血，树可以流泪

血和泪都是黄河水的沉积和过滤

在莘县农业嘉年华

走进农业嘉年华，就想伸出一双手臂

去拥抱每一株庄稼，每一棵树

南方的，北疆的，外国的，中国的

叫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

我都要拥抱一遍，哪怕需要一百年

还要亲吻每一朵花儿，茉莉花香的

玫瑰花香的，百合花香的……

我都要吻一遍，哪怕需要到她们的前世

抑或来生，我有的是时间虚掷

去扣问她们的芳名，去敲开她们的门扉

至于青草，我不拥抱，也不亲吻

就为每一棵洒上甘霖吧，一尘不染的

她们可以将我视为神瑛侍者

可我不需要这些绛珠仙草用眼泪偿还

只需要她们捧出颗颗露珠，给我

在邵庄乡村记忆博物馆

好想啊，好想坐在奶奶身旁看她纺线

将我童年的记忆一纵一横地编织成型

编织成懵懂的少年，清晨去拾麦穗

拾了一百颗麦粒，拾到一千颗露珠

在露珠里睁开了看世界的眼睛

看过了世相万千，只有炊烟最惹人回味

炊烟袅袅，成了越来越柔韧的脐带

将我的成年与乡愁联系在了一起

现在我渐渐老去，找不到曾经的镰刀

只好用弯弯的下弦月去收割庄稼

收割的不是麦子，也不是玉米、稻谷

是老家的记忆，是不绝如缕的阵阵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