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晓燕

母亲节又到了。看着朋友圈里满屏的祝福和礼物，我的心里只有无尽的悲伤。没有母亲的母亲节，我已经过了6年。

那一年的大年初四，我正吃着晚饭，突然接到小侄的电话，他的声音里带着慌乱：“姑姑，快拿着奶奶的衣服到医院。奶奶病了，可能是高血压……”我顿时懵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匆匆跑到医院，看到哥哥、嫂子们正推着妈妈从CT室里出来。妈妈身体僵直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微微睁着的双眼空洞无神，羽绒服衣领上还带着呕吐的痕迹。

从记事开始，我眼中的妈妈始终是健康而忙碌的。她这一生都是在照顾别人——照顾父母，照顾丈夫，照顾儿女，照顾儿女的儿女。当她被疾病打倒，不得不被别人照顾时，可想而知内心是怎样的绝望和无助。在乡下大嫂家休养期间，妈妈经常因为自己拖累了儿女而默默流泪。她以极大的毅力，在大嫂的帮助下做康复训练，每天都做到大汗淋漓为止。

经过不懈努力，妈妈终于能独自走路了，也能把胳膊抬到胸前了，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那几年，妈妈几乎每年都会犯病，一次比一次严重，以至于只要一听到手机铃响，我就血压升高、心跳加速。我知道，那一天终将到来，那是我无法面对却又必须面对的现实。

在妈妈和病魔顽强抗争了几年之后，那一天还是到来了。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全身瘫软，一个声音从胸腔里钻了出来，如此尖锐。我从来不知道我还能发出那样的声音，那是人世间最绝望的哀号。

妈妈去世后，我不敢想她，但她的音容笑貌却时不时在我眼前闪现；我的脑子里只要浮现出“妈妈”这两个字，泪水便会模糊了双眼；我不敢看书中或影视剧中有关老人去世的场面，那会让我号啕痛哭；有时走在路上，看到一个相似的身影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会瞬间流泪。

老舍说过，失去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是的，自从妈妈去世后，我即便有些小小的成绩、小小的欢乐，也不能和她分享，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妈妈离世后的这几年里，有不少人以为我会崩溃，会痛不欲生，会像祥林嫂似的逢人就诉说，毕竟我是妈妈最疼爱的女儿，是她永远的牵挂。其实，只有经历过大悲大痛的人才知道，真正的痛是说不出口的。

这几年，我将很多话压在心里，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今天写出来，也算是一种释怀。未来的日子，我会好好地爱这个世界，好好地生活，这也是妈妈所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