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
○ 刘旭东
48年前,我的爷爷——一个普通的庄稼汉,在尝遍生活的酸甜苦辣,风风雨雨度过了76个春秋后,安安静静地离开了人世。
爷爷自幼家境贫寒。他年轻时,病魔夺去了奶奶的生命,爷爷便独自一人抚养四个年幼的孩子,最大的孩子11岁,最小的还不会走路。一直到我记事,爷爷的生活也没有改善多少,他经常穿一身旧衣服,肩膀和膝盖上缝着补丁。饭桌上经常放着半碗不知吃了多少顿的辣椒糊糊,爷爷的脸和手像粗糙的枣树皮。
爷爷整日劳作,为生活奔波。他年轻时,为了生计,曾一边赶路一边乞讨,用时一个多月下东北。60岁那年,他不小心摔伤了腿,从此落下残疾。爷爷是个硬汉子,他不叫苦、不叹气,咬紧牙关,一瘸一拐地走在坎坷不平的人生道路上。在我的印象里,一个用来盛粪和柴火的荆条篮子,从没离过他的肩。
爷爷为人耿直。生产队长让他看庄稼,他宁肯挨饿也不会偷扒集体的地瓜吃;他当饲养员时,尽管家里揭不开锅,也从没拿过一粒粮食;他一辈子穷得叮当响,却没欠别人一分钱。
爷爷非常疼我。小时候,我穿土布袋。他常推着小车,跑三四里路,到马颊河以东挖些沙土给我用。他说,那里的沙土最好,穿起来最舒服。等我稍大一些,他便用胶泥捏各种造型的玩具给我玩,用火烧好,还涂上各种颜色。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只红绿相间的“布谷鸟”,一吹就响,好玩极了。我放学回家后就往爷爷屋里跑,听他讲故事,济公救难、包公断案、孙悟空大闹天宫等,我听得如痴如醉。故事讲得久了,爷爷就取下墙上挂着的系着红穗头的洞箫吹。
爷爷爱看戏,尤其爱看京剧。邻村每年都要办庙会,草台班子得唱十天半月。每天晚上,爷爷早早吃了饭,带我一起去看戏。爷爷看得投入,常被戏中的人物感动,有时还落泪。年幼的我不解,摇着他的手问:“爷爷,你又哭了?”他不回答,只是用手抹一下眼角,抖抖我的手,轻轻说:“别吵,看戏。”戏台上唱念做打,看到妙处,他会一边使劲鼓掌,一边大声喊“好”,引得四座都看他。发觉自己失态,他略带羞涩地低下头,用手抚摸着我的小脑袋。
爷爷最崇拜关公,他说:“关公不仅有本事,还大仁大义,让人敬佩。”他在影壁墙上砌了一个小小的“关帝庙”,里面放着一尊他亲手烧制的关羽塑像,“庙”前刻着“山西夫子”四个字,虔诚供奉。
如今,我的爷爷去世快50年了,我非常怀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