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春意多几分
——读丰子恺先生的《春》
○ 张艳霞
小女儿睡熟后,我从书架上随手拿出一本微微泛黄的《丰子恺散文》,一下子就翻到了这篇《春》,像是文字天地的旧知有意与我重逢在这静寂的春夜。
丰子恺先生说“实际上春不是那么可喜的一个时节”“暮春以前的春天,生活上是很不愉快的”。在诸多颂春、咏春的作品中,这种感觉是不常见的,却也是极为真实的。立春至今已一月有余,最近几天天气才渐暖,人们才闻到春的气息,先前饱尝的只有春寒料峭的滋味。
丰子恺先生写“‘小楼一夜听春雨’其实没有什么好听,单调得很”,读到此处我竟哈哈笑出声来。先生有这般文化修养的人都觉得没有什么好听的,我等这些自愧不如的人听不出来什么便可心安理得了,倒是前几日春雨来时缩头缩脑、裹紧棉衣的寒意让人感受深刻。“春所带来的美,少而隐;春所带来的不快,多而确。”这句话表明春“徒美其名”,在实际生活中往往是令人不悦的。
杜宇一声春去,树头无数青山。丰子恺先生说,一年中最愉快的时节,是从暮春开始的,哪里都有花开,哪里都是春色满怀。该绿的绿了,该红的红了,春风吹在脸上也极为舒服。丰子恺先生不愧是画家,他说造物者描写“自然”这幅大画图时,“仿佛是米派山水的点染法,又好像是塞尚(音译)风景画的“色的块”,赞叹这是“何等泼辣的画风”。
先生说,对于暮春的认知,东西方也有很大的差异。讲求实利的西方人,向来重视这一季节,称之为May(五月)。May原是“青春”“盛年”的意思。对西方人来说,暮春是最快乐、最幸福、最精彩的时期,也是物质的、实利的;东方人却认为暮春是令人伤感、悲叹的,“柳绿才黄半未匀”的新春才让人“在精神上是最愉快的”,因为那即将破土的希望、处处萌动的生命,是精神的,是艺术的,是值得经历了严冬的人所期盼的。
读到文章最后,我的心豁然明朗,明朗于春的力量,明朗于春水初生的自然韵律。读完文章,我又找到丰子恺先生关于春天的几幅漫画,这位散文家、漫画家将春天写得朴素,画得有趣。有人评价说,人生若如丰子恺,生活处处皆可爱。先生的高度,一般人难以企及,读读先生的文字,算是一种极大的满足吧。先生的平和、豁达、有识、有趣,也是他留给世人的一份深邃的“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