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永保

滔滔黄河穿过鲁西大平原，蜿蜒东去。在黄河岸北，一条宽阔清澈的河流，傍金堤东流，形成一道壮美的景观。这条河就是金堤河。

金堤河西起新乡市的七里营东，东至台前县张庄排站，全长150公里，是黄河下游的一条重要支流。我的故乡就在金堤河下游，走上金堤就可看到这条泛着粼粼波光的河流。

依稀记得儿时，正月的鞭炮声渐去渐远，田野里开始点缀着生机勃勃的淡绿，我们一群小孩子冒着料峭的春寒来到金堤河畔。

岸随河而弯，柳便随岸而栽，并不成行成排，而是三五成群，望去错落有致，如植画中，别有情趣。淡薄的雾气迷蒙着，潮润的柳枝显出独有的娇媚。

阳光一天天变暖，金堤河水开始上涨，河里的鱼也活跃起来。临堤村里靠捕鱼生活的人们早已划好了各自的捕鱼范围，把一张张大网下到河里，在岸上坐等鱼儿进网。从岸上看，这些网布置得杂乱无章，实际上捕鱼人很是动了一番心思的，乡亲们称这种网的布局为“迷糊阵”。在中午或傍晚，某个堤口总会有一个个盛鱼的广口盆子成行或成片地摆着，等待过路人来买鱼。

天气一天天暖和了，河边钓鱼的人就多了起来，往往钓到的是小鲫鱼、餐鲦鱼，很少能钓到鲤鱼。其实，钓的是一份闲适的心情，没有谁计较鱼的大小与多少。

垂钓者稳稳地坐在河边的马扎上，盯着水面上的浮子，水波一漾一漾，浮子便慢慢漂到一旁，谁也不心浮气躁，更不气恼。过一会儿，就把鱼线提起来，往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上钩了。摘下钩上的鱼，整理好鱼食，重又把钩投到了水中。清凌凌的河面，水波浩渺，河边水草丰茂，便少不了细长喙、修长腿的水鸟在浅水里的草丛中，涉水觅食。垂钓者一边垂钓，一边听鸟儿啼叫，心情惬意，心境开阔。

夏日里，骄阳似火，大地如蒸笼，人们走上大堤，到树荫里乘凉。河上潮润的空气扑面吹来，凉爽极了，风里夹带着水草的腥味，渺茫的河面，给人一种身临大海的感觉。男孩子们来到跨河大桥中间，从桥上看下去令人眩晕，但他们不怕，扬起勇敢的头颅，纵身跳到河里，虽然肚皮被水击打得通红，脸上却满是顽皮的笑意。

傍晚时分，散工了，妇女们匆匆回家准备一家人的晚饭；男人们脱下满是汗渍的衣服，跳到金堤河里，洗掉身上的燥热与一天的疲惫；上得岸来，在凉爽的晚风中，拉拉闲谈，晾干身上的水，点着烟，美美地吸上一通。平日里性格粗犷、说话粗鲁的大老爷们，竟也会温和地絮语，眉开眼笑，满脸温情。

一旦水退了，就可以到河边来寻河蚌。沿着河，边走边查看水边，有的河蚌在水面下，走近了，一眼就可看到它正裂开两片壳，吐出淡白色的斧足，我们蹲下身子，伸手就可抓到；有的河蚌滑到水里去了，留下一道划过的痕迹，如果顺着印痕摸下去，准能摸到或大或小的河蚌。

再过一些时候，上游不来水，我们这段河里就可能“出鱼”。当“出鱼”时，成千上万的鱼密密麻麻地浮游在河面上，或餐鲦或鲫鱼，煞是喜人。说也奇怪，一段河里，如果出餐鲦鱼，河面便都是餐鲦；如果出鲫鱼，那一段河面尽是鲫鱼。惹得方圆几里的人们也扛上大网小网，风风火火来到出鱼的河面，迫不及待地下到河里。走亲访友的，看到河里黑压压捕鱼的人，也禁不住停下自行车，脱掉鞋袜，下河来，徒手摸鱼。“出鱼”的盛况有时持续一两天，有时一个上午或下午。

秋风一刮，喝足了金堤河水的庄稼就熟了，千里沃野荡漾着农人们金黄的希望。乡亲们的心思拴在了田间地头，金堤河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一河碎银缓缓向东涌去。

这些童年时平平常常的事，如今想来却是弥足珍贵，就像母亲给的物件，总是把它作为珍宝放在心间。金堤河，哺育我长大的金堤河啊，我多想再回到您的怀抱，倾诉我浓浓的思念呀。